【江户时期游郭】非人的娼妓生活各种生理心理应付 - 腐漫控

不记得是哪本书了。皇帝和下臣商量下期大考主考官的任命，他们心目中想的是同一个人选，但这位最佳人选有一个个人问题很不好解决。会考三日间主考官与考生一样与外界断绝联系，而此君有疾，若无女子荐枕席，恐难平安度过三日……读书当年我未懂，懂了之后难以置信，三日不败火，至于有身体之虞？

另外一个吃惊是，朝堂上君臣谈论臣下私事，君和臣都平铺直叙，并没有让人感觉有贬斥、奚落、嘲弄的意味，我们的古人比现代人尊重客观，比我们坦率、大度。男女关系上，道貌岸然的下流君子，纳妾主义一干人，最是可憎可恶。

吉原游郭（花柳巷）是江户唯一拿到许可的公娼基地。幕府禁止私娼营业，如果发现，立刻抓捕送往吉原奉公（做工）。这些女子用抽签形式分给吉原的5个町；每个“町委会”设有公积金，公积金作用之一就是购买货源、挣钱机器——女人。奉公期限最早规定5年，后改为更为宽大的3年。卖进游郭，靠父母所赐皮囊谋生，女子的美丑自然决定价钱大小。颜值决定命运，自古就有。

娼家妓楼的规矩，游客最初看上女郎并与之过夜，第二次以后也要把钱花在同一个女郎那里，去其他女郎那里品味另一番春色属于“花心”，是毛病，得改。“猎物”被抢，游郭女郎自己也会对于其他女郎的“夺客”行为不满，必定使出各种可公开的手段和公开不得的阴湿手段报复。妓楼角度看呢，女郎之间争夺客人，是两败的事情，于是乎娼家必得帮客人“改掉坏毛病”。客人上门，逡巡在妓楼附近招揽客人的“牛太郎”（妓楼的年轻男佣工）即刻上前讨问，是否有相熟的女郎。这个过程没有处理清楚，之后发生问题就是牛太郎的责任。如果客人在某妓楼有过相好，却想去其他妓楼连蒙带骗图谋新胃口，旧日相好过的女郎便会伙同一个妓楼的姐妹、幼妓新造（跟着游郭女郎的侍女）、秃（10岁左右的女郎预备军），守候在第二家妓楼门口，单等客人上门把他揪回自家妓楼，剥光衣服，穿上女人内衣等，妓楼上上下下一通取笑、奚落。也有把客人的髷（qu,一声，头顶的束发）剪去后“放生”，让客人自行回家。当时标准发型决定男人不论美丑必须有髷，被剪掉后不方便在人前露脸，应运而生的是一种美容室“奴床”。男子把头伸进暖帘低垂的“奴床”，身体留在外面，屁股高抬，里面的店员就会给装上一个假髷。

妓女这一行很苦，身心受创严重，一星半点人性温暖能让她们捐出生命。与妓楼里帮工的恋爱发生率很高，都是苦水里泡着的人。女郎与帮工相爱，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“朝入”，早晨女郎把客人送走，趁空就把心上人招进屋子。妓楼严禁自家女郎与男帮工恋爱，虽然苦人儿的互相温暖娼家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但是这样的恋爱对接客而言始终是障碍、妨碍，而且还容易发生苦命鸳鸯豁出命出逃的可能，娼家从长远考虑，严格提防这样的恋爱发生。为防止女郎出逃，整个游郭戒备森严。客人花钱买女郎时间，这段时间内女郎可以跟随客人走出游郭出游，但必须由娼家派出遣手婆（也称花车、香车，监督女郎、与客人交涉的妇人）跟随。娼家间有联络网结成，互相关照，一家有逃妓，立刻就有消息传出去，全国范围娼妓行的监视中，天地之大，妓女难逃。来找游郭女郎玩却付不起嫖资的客人，游郭中则有专业处理意外事件的“秩序维持队”（始末屋）对付。花柳一行施私刑是暗默的惯例，对付嫖客最有代表性的折磨手段是“伏桶”：关进只留一个露脸透气方孔的木桶，适当添加附加惩罚，剥衣服、不给食物饮水等，单等家人或朋友拿钱来赎人。到最后也没有救援现身的话，这些嫖客就会被脱光，只剩一件内衣，一把破伞在手，轰出游郭。

小说《陽暉楼》写妓楼生活，记得有这么个细节：某客人与妓楼生怨，这日正常来正常叫了女郎，次晨匆匆离开，留下女郎鬼哭狼嚎，原来是客人把头发碎屑塞进女郎下身，又痒又痛。用尽办法无法清理干净，最后是老鸨让人买了一条新鲜牛肉，慢慢地推进去细细地旋，被害的女郎才算安静下来。

女郎留客手段，日语称“手練手管”（てれんてくだ）。井原西鹤著《好色一代男》1862年出版，写的浪荡人世之介浪荡的一生，其中就提到“温柔体贴手管名妓”（情け深くて手管名人），手管即指“妓女吸引、驾驭客人的手段和技术”。

游郭通用语中，第一次造访某女郎的客人称“初客”，第二次上门叫“内客”，第三次以后就称之为该女郎的“常客”。但是嫖妓不回头的客人居多，为了牵牢顾客，女郎惯用的办法最初是写情书，“日出到日落，一天又一天，满脑子都是你，为什么不让我再见到你？”满纸又是疼又是怨，招人爱怜的口气和内容，目的是让收到信的客人心中愉悦，“啊，看我多招女人爱！”于是回头再访。吉原游郭有专做送信生意的，替女郎给恩客送情书，可知书信的数量之大。写信诉衷情还只是初级手段，情节发展下去，就该与恩客交换誓言了，“虽然我的身体给了其他客人，心永远是你的。”女郎们会去熊野神社请“牛王宝印护符”，背面签上自己和恩客名字，烧成灰兑水喝下。当然嫖客未必有情，女郎却是有意，女郎强着男人写下名字。根据情节进展，有时会嫌用笔签名不够刺激的，刺破割破手指写“血书”。

游郭中男女掏心掏肺交换“爱的誓约”，日语称“心中立て”，是“把我的心剖给你看”的意思。方法有断发、在身上刺青等。刺青时常在上臂刺上“XX命”（现代仍有类似玩法，带戏谑意味。比如头上绑一根额带，上书恋人名姓“绢子命”，“为了绢子你我拼命”，算是一种激励吧）。但妓院是客来客往的地方，旧客人去了还得讨好新客人。更换目标客人时，旧的刺青当然不能留着，通常用艾草或烙铁抹去，由此不少女郎身上留有新旧多个烙印。

井原西鹤著《西鹤置土产》里有这么个故事，某男爱上游郭女郎，为她赎身，娶回家做老婆，心里想从妓院淘来的女人不用说肯定不能生育。没想到接下来几年里接二连三生了四个女儿。男人头疼了，这怎么养得起？再生只好全家人自杀了。此后的11年夫妻并肩而卧不同房——江户时代没有有效的避孕手段。当时的避孕药，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有“朔日丸”和“天女丸”，前者每月初一服一次，一服百文，合现在2500日元、人民币150元左右。天女丸是江户后期流行作家式亭三马（著书《浮世风吕》、《浮世床》）售出，价格124文，合现在3100日元、人民币185元左右。配方成分已失传，无法用今天的眼光判断药效。第三代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唯一一个倾心爱过的女人是他的侧室阿万，但一生没有生育，据说是德川家光的乳母春日局在她的食物中混入了避孕药。如果这件事是事实，那么当时的确有过有效的避孕药。

女郎避孕成本上不容讲究，使用最普遍的是名为“锅垫”（揚げ底）的方法：奈良县吉野产的一种上等纸张，很薄，含在嘴里咬成团，塞入下体，堵截精液，防止进入子宫。这种纸也称“用心纸”（用心，日语小心、留神的意思）、“夹纸”。女郎们的生理期原则上有两天休假，但就这两天也很难保障，生理期的工作，用的也是填塞唾液浸透的纸团。

江户时期有几座寺庙有群葬墓地，是没有亲人朋友收尸的“无缘人”的归宿。无缘人本来是指意外死亡，无法确认身份，找不到亲人朋友认领尸体，由寺庙行善料理后事的孤寡人。妓女按理不算无缘人，她们有家乡，很多人在家乡还有亲人，但是妓女通常都身后寥寥，没有人认尸以及供养死后灵魂。东京巢鸭的“西方寺”葬有名妓万治高尾，“高尾太夫”是顶级游郭女郎称号，吉原游郭有过11名女郎享有这个称号，其中最有名、传说最多的就是第二代万治高尾。万治高尾容颜端丽，擅和歌和书道，为情人岛田重三郎自残（心中立て），后因违逆伊达纲宗（仙台藩第三代藩主）被吊死船中。

妓女皮肉生涯被称“苦海十年”，18岁至27岁“花龄”是从业最佳年龄。顶级的“太夫”或者不为明日发愁，下级女郎绝大多数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子，因为家境凄苦卖进娼家。在娼家的日子不仅没有人身自由，甚至没有休憩的自由，遣手婆监督严苛，女郎们身心劳累过度，加上摄生问题严重，营养不良，妓女多早死。妓女的死因调查资料稀缺，据估计有情死、自杀、死刑虐死、病死等等，但都被隐藏在事实背后。

东京净闲寺中有花魁“若紫”的墓葬，立有石碑。若紫原名勝田のふ子，16岁卖入吉原游郭“角海老楼”，性情温和，待人体贴，模样好“工作”成绩好，做到了花魁，10年奉公期限短缩到5年。1903年，离契约满期、走出吉原还剩5天的时候，被客人持刀刺杀。传说是客人欲与另一女郎一同自尽，未遂，因缘巧合杀若紫。享年22岁。角海老楼出资为若紫立墓。作家永井荷風在《断腸亭日乗》中写到若紫的生前死后。

净闲寺，因1855年安政大地震时埋葬了大量游郭女郎而得名“投入寺”。据说净闲寺地下长眠着25,000名妓女。妓女死后，寺前挖一个坑，尸体抬来扔进去，没有仪式也没有和尚诵经超度，没有资格立墓碑独享一个墓穴。她们生前不被当“人”，亡魂难被供养。

动真情的女郎固然有，多数“手練手管”只是手段。《好色一代男》中，主人公世之介某日行走野地，看见两个男子挖坟，挖出女尸体剥指甲、剪头发。世之介问这是干什么，男人答，“拿到烟花巷卖给游郭女郎。听说她们送头发、指甲给客人表真心。只是呢，那么多客人自己的头发指甲不够送，只好买假的充数。客官，您要碰到这样的事情，可一定要姐们儿当您面剁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