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圆圆画像碑最早立于莲花池老铁路旁,日晒雨淋久经沧桑,其后曾一度消失于市井。1982年首次文物普查时,文物工作者在昆明市消防器材厂某车间找到了失落的画像碑,并由五华区文化馆存放于东寺街西寺塔的文化园内。
从铭文中的信息可以发现,陈圆圆本不姓陈,而是“邢”姓。而关于她的一些故事,更是鲜有人知。那么,这位命运多舛的女性,她的身上究竟披着一层怎样的神秘的面纱?
01初入凡尘:梨园歌女动京师
史料记载,陈圆圆出生于一户姓邢的人家,其父母的真实姓名无从考证。幼年的陈圆圆家境贫寒,母亲去世之后,陈圆圆便被其父亲送给了她的姨妈抚养,因为姨夫是陈姓,后改名“陈圆圆”。
姨夫家经营着一家杂货铺,由于夫妻俩人都是勤快人,所以家里积攒不少钱,虽不至于家财万贯,但也算家境殷实。时人喜欢昆曲,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,也爱在茶楼里听上一段。姨夫陈沅是个不折不扣的曲迷,但他却不喜吵闹,平时常请一班乐工来家中唱曲。
赶上经济萧条时,陈沅仍不惜卖房卖地享受人生,以至于积累了半辈子的家财被挥霍一空。随着姨妈的去世,姨夫为了还债,无奈之下他把陈圆圆卖进了梨园。由于陈圆圆多年跟着姨夫听昆曲,耳濡目染有所积累,她开始在梨园中展现出自己的才华。或许陈圆圆不是秦淮八艳中最漂亮的,也不是最文采飞扬的,但她绝对是唱功最优秀的。不久,她很快就在梨园中受到了顾客的欢迎。
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,勾栏瓦舍本无区别,梨园中人时常与妓女划等号,但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界定,陈圆圆不过是一名出色的女演员而已。不过,在明末清朝,伶人与妓女一样都是下等人,在那些非富即贵的上流社会人物来看,她们都是待价而沽的风尘女罢了。
随着陈圆圆的名气越来越大,前来为之赎身的客人,也不在少数。江阴贵公子贡若甫便是其中之一。当时,他欲前往金华探亲,路过苏州时邂逅了名动江南的陈圆圆。仅此一面,就已让贡若甫神魂颠倒。最终他拿出300两赎金,将陈圆圆带回了家乡。谁知,贡若甫的父亲在见到陈圆圆以后,惊为天人,立即对儿子说道:“此贵人!纵之去,不责赎金。”
本想替陈圆圆出风尘,没想到被父亲阻止,毕竟贡父仍被封建礼教所限,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更怕周围人笑话,所以才以“此贵人”为借口,让儿子放弃。儿子贡若甫在孝顺与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,只能将陈圆圆送回江南。
此后,陈圆圆迫于生计,开始屈服于权钱之下。继贡若甫之后,陈圆圆的世界里出现第二个男人:冒辟疆。陈圆圆曾对冒辟疆说道:“在这乱世之中,妾身只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郎君,此外别无他求。你可以成为我命里的郎君,让我不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吗?”
两人曾约定,等冒辟疆战场杀敌救父归来时,便是安家娶亲置业时。然而,造化弄人,冒辟疆与陈圆圆都没想到,他们这次分开,竟是此生不见的诀别。
因为貌美,陈圆圆最后被田国丈掳走。之所以是“国丈”,那是因为姓田的女儿是当时崇祯皇帝早逝的妃子,最终田弘遇把陈圆圆掳走,成为自家府上一名歌妓。虽然冒辟疆最后欲找回陈圆圆,可却阴差阳错跟董小宛走到了一起,不得不说,冒辟疆对陈圆圆的真情值得商榷。
田国丈欲将陈圆圆献于崇祯朱由检,以求取高官厚禄,但崇祯后宫佳丽三千人,何况是九五之尊,岂能与出自青楼的陈圆圆为伍,所以他还是把陈圆圆还给了田弘遇。
从京城再回到江南,陈圆圆虽然人生几经起伏,可都回归平淡,莫不是,这真是她命中注定吗?可能是诸多遭遇,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看法,她要尝试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。而就在此时,吴三桂出现了。
02经历此间:吴刘不争红颜女,十万清兵怎入关
冥冥中,命运似乎已经将吴三桂和陈圆圆拴在一起。而陈圆圆也早对这位将军神往已久,于是便有意无意导演了与吴三桂“邂逅”的一幕剧。
自李自成的大军打到中原后,让京城的达官显贵们惶恐万分,生怕农民军会荡平北京城。田弘遇虽坐拥荣华富贵,但兵荒马乱的年代,他也有一份担忧。
陈圆圆看出田弘遇的犹豫,“不经意”地提到:“现在世道不平稳,您在京外又没有可以仰仗的力量,一旦发生什么不测很难自保。妾以为您应该与吴三桂这样的将军结交,即便遇到乱局也可有个靠山。”
田弘遇觉得言之有理,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,于是力邀吴三桂入府做客。席间,田弘遇让陈圆圆歌舞助兴,本来吴三桂对闻名苏州城的陈圆圆有所耳闻,如今得见芳容倍感亲切。最终,陈圆圆当起了隋唐的“红拂女”,而田弘遇当然顺水推舟卖了吴三桂一个大大的人情。
陈圆圆《转运曲·送人南还》:
堤柳、堤柳,不系东行马首。空余千缕秋霜,凝泪思君断肠。肠断、肠断,又听催归声唤。
吴三桂手握重兵,并且对陈圆圆一见钟情,本来可以终老,却不想,这才是陈圆圆颠沛流离的开始。由于战事吃紧,吴三桂不得不奔赴前线,而等两人的再次相见之时,朝代已悄然更迭,改天换地了。
崇祯十七年(1644年)三月十五日,农民军抵达居庸关,监军太监杜之秩、总兵唐通不战而降。三月十九日清晨,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,迎刘宗敏所部军。中午,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步入内殿。此时崇祯带着太监王承恩上煤山瞭望,又返回乾清宫,大臣皆己逃散,最终崇祯前往景山自缢,明朝灭亡。李自成下令将崇祯“礼葬”,后葬于田贵妃墓中。
《明史流寇》称:“初,三桂奉诏入援至山海关,京师陷,犹豫不进。自成劫其父襄,作书招之,三桂欲降,至滦州,闻爱姬陈沅被刘宗敏掠去,愤甚,疾归山海,袭破贼将。自成怒,亲部贼十余万,执吴襄于军,东攻山海关,以别将从一片石越关外。三桂惧,乞降于我。”
历史上但凡农民起义,总是缺乏军纪,李自成纵容属下在京城大肆劫掠,还抢了不少官女民女作乐,而在众多被抢的名单当中,陈圆圆赫然在列。在此期间,“闯王”部下刘宗敏就已经跑到吴襄府把陈圆圆掠来,将其霸占,随后又将陈圆圆献于李自成。
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从不会因个人的意愿而停滞不前。此时吴三桂对内不敌李自成,对外难挡多尔衮,可谓两面受敌。而在李自成看来,吴三桂在乎的是吴襄等血亲的安危,多半不会因为一个美妾和自己翻脸,所以便心安理得地将陈圆圆留在宫中作为禁脔。其实李自成的目光太短浅。
大明已是前尘旧梦,不论是投降满清还是投降大顺并无太大差别,这是吴三桂当时所想。何况李自成掐着一家老小的性命,所以吴三桂打算乖乖就范,可是当他得知李自成霸占自己的爱妾时,血气方刚的他拂袖而起,怒骂道:“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,何面目见天下人?不杀李贼,此仇不可忘!”
《陈圆圆》:
生来若非秀可餐,江山自出李圆圆。疑尔楚腰娇无力,如何开那山海关?
为了一解心头之恨,吴三桂当即对山海关唐通所部发动偷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山海关,并在此联络满人,之后做出了令后人唾骂的汉奸之举。吴三桂所图究竟为何,他又要干什么?没错,吴三桂要给李自成迎头痛击,他要引清兵入关。
03了却红尘:哭尽半生红粉泪,香魂终断五华池
吴梅村《圆圆曲》:恸哭六军俱缟素,冲冠一怒为红颜。
吴三桂说是卖国求荣,其实不过是为救回陈圆圆。不过坊间也有传闻,吴三桂也是另有所图,那就是清人在书信中承诺的“裂地以酬”。至于真相如何,便不得而知了。
明末诗人张志真,用了一首《咏陈圆圆》道出了当时情况:大明气数游离间, 闯王兴师闹翻天。吴刘不争红颜女,十万清兵怎入关?
时至今日,我们便有以下的“盖棺定论”:出卖同僚、出卖社稷、出卖民族,吴三桂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,换来了余生的富贵。
顺治十七年,吴三桂已成为满清的开国元勋,在剿杀抗清志士战斗中满手鲜血的“平西王”。康熙元年(1662年)十一月,吴三桂晋爵亲王,后开藩设府,独霸云南。在权力和声势都达到顶点的时候,吴三桂与清王室的矛盾却开始激化起来。在云贵,他想做清朝的沐英“世镇云南”的平西王。他心怀异志,穷奢侈欲,歌舞征逐,构建园林安阜园,“采买吴伶之年十五者,共四十人为一队”;“园囿声伎之盛,僭侈逾禁中”。吴三桂反了。
与清廷的拉锯战持续了五年,五年间,各地藩王纷纷投降清廷,只有吴三桂还在坚持。陈圆圆不想吴三桂再次引发乱世,康熙十二年,陈圆圆多次规劝吴三桂,劝说他与清廷讲和,可吴三桂已无法回头。最终,吴三桂在衡州登基为帝,国号大周。
值此之际,年老色衰的陈圆圆心灰意冷,向吴三桂提出准许自己落发出家的请求。是吴三桂不爱陈圆圆了吗?非也。吴三桂不舍陈圆圆,不惜以“封为正妃”阻止她剃发为尼。在吴三桂的一再挽留下,陈圆圆这才同意带发修行。
陈圆圆《丑奴儿令·梅花》:满溪绿涨春将去,马踏星沙,雨打梨花,又有香风透碧纱。声声羌笛吹杨柳,月映官街,懒赋梅花,帘里人儿学唤茶。
满脸愁容的陈圆圆,在世间摸爬滚打了半生,也经历了无数坎坷,对于她来说这世间繁华已是过眼云烟。何况为了自己吴三桂怒发冲冠引满清入关,毁灭了大顺与旧明势力,招致千古骂名。虽说这份罪恶并非陈圆圆的过错,但多少因她而起。
陈圆圆自感罪孽深重,唯有常伴青灯古佛才能稍有心安。当吴三桂自缅甸迎回永历帝时,陈圆圆仍对帮吴三桂恢复声名抱有期望。她劝说吴三桂拥永历帝光复大明,成就不世之功。但吴三桂早已不是当初忠心耿耿的大明臣子,他岂会放弃到手的地位与权势,非但如此,他在利欲熏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,不惜将永历帝亲手绞杀。
《七绝·咏“秦淮八艳”》十六首:
空门一入世人知,正是吴周乱国时。哭尽半生红粉泪,香魂终断五华池。
绝望的陈圆圆,最终的归宿,不是为他负了江山的吴三桂,而是选择了贵州的偏远森林。陈圆圆一生,经历四次朝代更迭,三个皇帝都和她有着枕边亲密,可是最后,依旧是参禅礼佛,独自终老,不再过问尘世。
陈圆圆的结局又是如何,我们不得而知。只知道这个极具魅力的女子,仅凭一人之力就影响了三个朝代,甚至一度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走向。
(一代名妓陈圆圆的结局究竟如何,其实并不重要,早在她礼佛参禅的时候,世界上便已无陈圆圆其人了。她的人生,也早已随着平西王府最后的繁华逝去了。)